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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四章 論戲精的誕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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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月初。晚上八點整,木葉大門準時關閉。

木葉中心的商業地區人聲還熱鬧著, 但邊緣地帶早已進入戒備狀態。作為火之國最倚重的軍事力量, 木葉的管控比普通城鎮嚴格得多, 從這扇高大堅固、只能由特定人打開的大門就可見一斑。所有進出的人員,無論忍者還是平民, 都必須登記。

負責看門的鋼子鐵和神月出雲最後核查了一邊今日木葉的進出人員, 確認無有遺漏後,放心地關上了忍村的大門。鉸鏈發出一陣令人牙酸的聲響。

“又該上油了。”鋼子鐵摸摸鼻子上貼的OK繃,“這段時間忙中忍考試, 差點忘了這回事。”

“哎哎, 還是只打雜的清閑日子好……”

不遠處的森林裏, 一雙眼睛安靜地註視著這一切。當大門被完全關閉、禁止出入的命令從廣播中遙遙傳出後, 她方才大大松一口氣。

“這樣就可以了嗎?”她緊緊絞著兩只纖細的手,顯出一種猶猶豫豫、不安緊張到極點的神色, “真的不會被發現嗎?

她身邊空無一人,唯有深綠的灌木陪伴她……對了, 還有地面上的積水。剛下過雨, 凹凸不平的地面上,這樣的積水哪裏都有,沒什麽值得註意的。

一道模糊的影子在水裏一晃而過。

——請公主大人放心, 有我滿月的水陣壁作為掩護,木葉的卑鄙小人絕對無法發現您!

公主將信將疑地點點頭。說來確實也怪, 她此刻站立的位置距離大門不遠——太遠的話, 她一個普通人哪裏看得清門口情形——可守門的兩個忍者卻對她視若無睹。四周都是低矮的灌木, 身後更遠處才有高大的喬木綿延一片。這種古代流傳下來的防止敵人窺視的手段,雖說現在對厲害的忍者不怎麽管用,不過用來防患於未然還是不錯的。

比如一個想要悄悄溜走的公主,就沒辦法在太近的地方找到掩護自己的東西,要不是來迎接她的人忍法高明,可以借助雨水遮掩她的形跡,她恐怕根本沒辦法在閉門後還待在外面。

聽忍者信心滿滿的保證,公主幽幽嘆氣:“可你上次就被那位宇智波鼬先生發現了。”

——……那、那只是個意外!

忍者很心塞。他一邊催促公主快走,一邊認真強調,說上次他不過是故意讓木葉的人發現,讓他們以為自己已經識破了霧忍村的計劃,豈知這不過是連環計中第一環,他們早就和公主聯系好,要趁中忍考試守備交接、人人忙碌的時候,神不知鬼不覺將公主從木葉帶走。

森林裏的野徑對嬌生慣養的公主而言,並不是一個很好行走的地方。木葉很少伐木,周邊森林保留了原始的風貌,不少古木筆直高聳,幾可入雲,矮一些的就生出遮天蔽日的樹冠。因為地處南方谷地,氣候潮濕多雨,森林地面處處都橫生著巨大的樹根,在漆黑的夜晚,能讓人一不小心就栽個跟頭。

自然,只有普通人才會一不小心栽個跟頭,木葉村裏但凡升上忍校高年級的都很少犯這種低級錯誤。可惜的是,今天走在這裏的恰恰就是個普通人。

公主走得跌跌撞撞、氣喘籲籲,最後終於一屁股坐在某枝樹根上,揉著腳踝說什麽也不肯再走。

“到底還要走多久才到?”公主恚怒道,“本宮……本公主走不動了!”

——請您再堅持一下吧!

公主氣哼哼:“我可是高貴的公主,你們怎麽敢讓我一個人穿越晚上的森林?你們忍者不是很厲害嗎,至少讓一個人背我走,這都做不到?”

——這……公主大人,之前已經為您解釋過,雖然我們離開了木葉的大門,但木葉的結界所籠罩的範圍要更廣。我跟同伴只能在結界外待命,現在不過是用忍術才能和您保持聯絡……

“唉,好吧,這也是沒辦法的事。”公主擦擦眼睛,仿佛強忍淚水,“你們畢竟也是在救我的命,我不能給你們拖後腿。滿月,你也辛苦了,那一會兒等出了結界,就讓你的同伴來背我吧。”

——是,公主大人。

公主站起身,拍拍身上塵泥和枝葉,又艱難地繼續前行。她穿一身樸素的藏青色長袍,在黑漆漆的森林裏顯得比平日還要黯淡、不起眼,整個人灰頭土臉,沒有一點公主的尊貴。

“滿月,你說你跟同伴一起來,那你們有幾個人?”

——這……

“我就是想知道有幾個人保護我。”公主再次以袖掩面,“我實在害怕,萬一又像我們來時一樣,發生什麽意外……木葉那麽強,我們怎麽打得過?”

——請公主放心。此次遵奉水影大人之令,霧忍暗部有半數都為迎接公主而來!

“水影……?”公主果然又驚又喜,“滿月是說,矢倉大人麽?”

——正是四代目水影大人親自下的命令。

“這真是太好了。我本來聽說,矢倉大人已經……看來,這果然是謠言。”

——哼,這都是村子裏的叛徒勾結木葉的人所傳出的謠言,目的就是動搖水影大人的統治。

這個消息似乎給公主註入了無限的勇氣,竟然令她走得更快了一些。過了好一會兒,他們終於快要走到結界的邊緣。

霧忍村的忍者不由心下微松。這短短一段路程對忍者而言不算什麽,可公主楞是把這段路走出了轉戰千裏的難度。借助積水的反光,他看見公主滿頭枯枝亂葉、身上斑斑泥濘,要不是明知這是誰,他都快要以為這是從哪裏逃難出來的難民。

咳咳咳……這個想法對公主未免也太不敬了。

按照他的期望,公主朝結界外走去。

五步。四。三。二。一……

一?

就在一步之遙的地方,公主突然再次毫無預兆地一屁股坐地上了。霧忍心下一驚,條件反射地以為發生了什麽意外——公主是假的?這一切是陰謀?有埋伏?

他凜然四顧。月黑風高,山林低嘯,寂靜漆黑的夜裏,一切都被蒙上一層幽涼的魅影,連一片乘風而落的樹葉都能激起他的警惕。

他觀察了好一會兒。耳邊除了風過樹林的低響,還有公主喘氣的聲音以外,什麽都沒有,十五秒之前如此,十五秒之後還是如此。於是他稍稍放下心來,自嘲地想,多年忍者生涯早已將他變成驚弓之鳥,對任何風吹草動都懷抱極大的敵意。

謹慎起見,他依舊潛伏在山林中,沒有暴露自己和同伴的行蹤,只是通過雨水詢問公主發生了什麽事。

“我真的走不動了。”公主苦著臉,“反正不是說已經到了嗎,來背我的人呢?”

——公主,只要您再往外走一步……

“什麽啊,我怎麽知道所謂‘結界’邊緣會在哪裏?”公主就像一個不知世事險惡的小孩子一樣發怒道,“是啊,你也說了只有一步,稍微背我一下不就過去了嗎?”

公主可真是嬌蠻。忍者鐵青著臉,猶豫不過片刻,就給同伴做出一個手勢,示意他前去背起那位難纏又貴重的大人。作為水影的心腹,他十分了解,水影看重的並非公主本人,而是她體內的尾獸,為此他必須將公主毫發無損地帶回去,絕不能讓霧忍村重要的尾獸流落在外!

他的同伴從隱隱綽綽的枝葉中閃出,快速潛向公主的方向。

今夜雨水未幹,環境對霧忍十分有利,借助水珠他們就能在暗夜裏完成觀察、潛行等一系列行為。他悄無聲息,如一滴露水滾落一般順暢地來到了某嬌氣難纏的公主面前。

他謹慎地沒有觸及木葉的結界,只轉身示意公主過來。在他想來,忍者雖絕不能將後背暴露給他人,但這背後的畢竟是他們水之國柔弱的公主,這樣做沒有關系。

他聽到公主站起來的聲音。鞋底擦過草叢,踩出一捧帶水的響聲。

“真是抱歉了。”

這是他倒下去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。

******

早有準備的木葉忍者迅速收割戰場。火影指令要盡最大努力留下這些人的性命,否則木葉的清理速度能更快。

明月熟練地調整了一下防毒面具的角度,縮在鼬身後探出頭,試圖查探前方情況。可惜天太黑,她不大看得見,還不如閉上眼睛聽聲音來得更明白。

鼬頭都沒回,身體往旁邊移了移,恰好再度把明月的視線完全遮蔽。明月就拍拍他肩,示意他讓開點兒,卻只得到一個堅若磐石、巍然不動的後腦勺。

她想了想,伸手揪了揪青年腦後的小辮子。柔順的黑發被綁成一束垂墜下來,拉著很有手感。

“敬愛的宇智波鼬先生,能勞駕讓開點麽?”明月溫溫和和地說,“我要看看戰場的傷亡。”

“不行,明月小姐。”鼬反手抓住發根,成功地從明月手裏拯救出了自己的頭發,“刀劍無眼,明月小姐不宜離戰場過近。”

有外人在場時,他們就會默契地轉換稱呼。饒是如此,鼬還是能察覺到旁人投來的詫異目光。他隨他們詫異,內心沒有絲毫動搖。縱然他無法讓姐姐以原有的身份歸來,但也不願意為了別人的看法就改變自己對姐姐的態度。

死生之外,再無大事。

如果可以,鼬並不希望真的由姐姐本人來擔任這一局的誘餌,變身術或者幻術都是可選的辦法。但當年木葉就是用同樣的手法欺騙了“曉”組織,如果這一回背後黑手真是“曉”的餘孽,那麽他們必然會對公主的真假格外上心。即便退一步,霧忍村常年封閉,對於如何鑒別真假也很有一套。

人類的爭鬥總是這樣,在一次次你來我往的報覆中不斷變得愈加狡猾。

“明月小姐,你不能離血腥氣太近。”在一名霧忍於前方不遠處負傷倒地時,鼬護著身後的明月後退幾步,微微皺眉,“不,還是帶明月小姐回去比較好。”

“我需要待在這裏。”明月搖頭,“這些人都是霧忍村精挑細選出來的精英,對水影忠心耿耿,不知道水影矢倉早已身死,還被幕後黑手利用。我需要借助他們的力量來為水之國前任大名報仇,那現在我就必須站在這裏確認他們的安危。”

短暫卻激烈的戰鬥中,不斷有霧忍滿懷悲憤地問她為何出賣生國,還試圖上前殺死她;這些人當然都被鼬擊倒,暫時失去意識。明月只是看著他們作戰,不發一言。霧忍村的忍者大腦中都有頑強的禁錮,不先把這部分禁錮去除,她就是說得天花亂墜也沒用。何況她也不想一遍遍地和人解釋,不如采取最簡單有效的方式。

“報仇嗎……”鼬略略一想,點點頭。

這是他第一次聽明月說起她的目的,但他絲毫不覺驚訝。那位真正的水之國公主大概早已逝去,姐姐接手她的人生,會想幫她完成遺願也是非常正常的。鼬討厭無謂的紛爭,也討厭無盡的仇恨輪回,但如果這是姐姐能夠回來的代價……

黑發黑眼的青年輕輕合眼。霧氣般的黑暗籠在他周身,他簡直也像要在黑暗中化開一樣,但下一刻,那雙眼睛猛然睜開,傳承自血脈的瞳術在窺破對手蹤跡的同時,也毫不留情地將幻術施加其上。

“真小啊。”

敵人倒下的同時,鼬也在喃喃自語。

“鼬先生?”明月狐疑,“你剛剛說什麽?”

“沒什麽。”鼬面不改色。他掃了一眼周圍,確認戰鬥結束後,收回寫輪眼。

唰——

又兩道人影倏然從遠處黑暗中躍來,這一次鼬卻沒有動手,只淡淡對來人一點頭,叫對方“卡卡西前輩”。

時而亮起的火光給來人披上一層橘色光影,也照亮那頭顯眼的銀發和面罩上憊懶的眼睛。“差不多了。”卡卡西懶洋洋地總結,“這些人你打算怎麽處理,鼬?”

“移交刑訊隊,但具體的處置,等我接管後再做安排。”

卡卡西擡眼認真瞧了他一眼,看上去有些詫異;但他沒有問出口。托醫療隊到來的福,周圍有了急救用的燈光,因而明月也能看清這位上忍的樣子。

“你決定就好。”卡卡西說,目光轉向明月,“喲,這就是水之國的公主大人嗎,百聞不如見面,我是旗木卡卡西,請多指教。”

“明月。請多指教。”

此時醫療隊回覆說霧忍共計27人,都身負不同程度的傷,暫未出現死亡。明月多少松了口氣,自覺還算對得起當初和公主的約定。如果她殺父之仇還沒幫人報,先把別人村子禍害了,那也未免太過抱歉。

戰場上依舊飄有血腥味。防毒面具不能完全阻隔氣味,何況公主的體質非常奇異,似乎並非恐懼鮮血的顏色或味道,而是……說不出來的什麽東西。只要有生命在眼前受傷或死亡,她就會感到非常不舒服。

剛剛成為明月公主的時候,她對血腥的反應比現在還要強烈得多。在這裏過了大半年,她差不多適應了公主的力量,也稍微能吃一點禽蛋、河鮮,甚至她感覺如果逼不得已,讓她親手拿刀傷害別人應該也勉強能做到。

這種感覺就像是,她的確和公主重疊為一個身份,但又保留了屬於自己的力量。真要說的話,一開始也是,磯撫是由公主自己降服的,但在公主答應和自己共享契約後,磯撫就像失憶一樣,對自己也忠心耿耿。

明月隱隱覺得,這都是過去的自己一手安排出來的。她依舊沒有過去的記憶,但微妙的是她同時很明白自己該做什麽,比如幫助公主,比如馴服尾獸,比如這一次將會成為她旅途的終點……

回到當下,卡卡西正對她說:“明月小姐,我想請教一個問題。明月小姐為什麽能確定來者並非鬼燈滿月?又為什麽確定這些霧忍來者不善?”

鼬眼神微沈。他知道卡卡西心中對姐姐有所懷疑,畢竟一個無依無靠的異國公主,在面對故鄉來人時竟然第一時間通知木葉做好埋伏,甚至以自己為餌,全程沒有絲毫動搖;要麽她極度自私冷酷,要麽她胸有成竹。如果是前者,公主留在木葉對木葉不是一件好事,如果是後者,就要弄清楚她做出這些判斷的依仗是什麽。

搞清楚每一個可疑者的秘密,最大可能保障木葉的安全。換了鼬也會這麽做——如果不是他知道這是他姐的話。

——哼,這臭小子有什麽好了不起的!主上,不如讓我……

磯撫,你就乖乖待著,別添亂了。

——是,主上……

陰影覆蓋的另一個空間裏,水龜沒精打采地噴了一道水柱出來。

“卡卡西前輩,你搞錯了。”鼬神色淡淡,“做出這個判斷的人是我,明月小姐只是執行者。”

“你確定嗎,鼬?”銀發忍者看似憊懶的眼神背後是十分的清醒和銳利。

“我確定。”

卡卡西沈默一小會兒,然後拉下護額,將左邊寫輪眼遮住。“那我只能相信同伴的判斷了。”他重新恢覆了懶洋洋的語調,“順便,剛才我們在那邊遇到了真正的鬼燈滿月,還有一個應該是他弟弟,兩個都身受重傷,目前處於救治中。他們是來找明月小姐的。”

“謝了,卡卡西先生。”明月說,“我去看看他們。”

問明方向,她跟在鼬身後走去。兩側都有傷者,大部分是霧忍,還有一些隸屬木葉。醫療隊治療霧忍的時候,為以防萬一,都用了足量的安眠藥使他們陷入昏迷。

前方兩個少年,一坐一臥,都是一頭銀白短發,甚至五官也一模一樣。明月是聽說滿月有一個雙胞胎弟弟,但這還是她第一次見。撐刀坐著的少年腰腹纏著繃帶,早早擡頭,一見她就眼睛一亮。

“公主大人……”他還沒完全笑出尖尖的小鯊魚一樣的牙齒,突然就神色一變,“小心!!!”

鼬比他反應更快!

噗嗤——

鋒刃沒有逼退襲擊者,甚至他自己更進一步,生生將脖子送上來!

那竟然是一名穿著木葉制服的忍者,只不過此刻半邊臉都被覆蓋成詭異的黑色,剩下半邊臉全是驚恐的表情,而那黑色的一半則露出惡狠狠的、幾近瘋癲的眼神。

“是……你!!”他嘶聲吼叫,沖明月伸出手想狠狠抓住她,“是你,竟然是——你!!”

鮮紅溫熱的血液從被破開的動脈裏飆飛,猝不及防灑了她一身。那些血液落在身上,驟然引起火焰灼燒一般的疼痛,更讓她痛苦的是耳邊響起的虛幻的吼叫——生命逝去時的悲鳴,唯有她才能聽到。

敵襲!

他被人控制了!

公主大人!

姐……明月小姐!!

恍惚中,她感到意識仿佛飛出了身體,那個黑漆漆的人影陰魂不散地追過來,嘶聲說:

——把三尾給我!

即使此刻頗為痛苦,明月也還是能用意識給他翻個白眼:你說要我就給啊,我又不傻!

金光閃過。黑影被她遠遠逐走,而她自己也終於陷入無知無識的黑夜。

……

下雨。水霧彌漫的森林。看過來的人神色有剎那的波動,隨後歸於一片平靜。

——明月小姐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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